第四章見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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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娘這樣一直揪著不放，”鬼面微微擡了擡眸，眸中神色辨不清楚，只是聲音依舊粗糲難聽，“鬼面便是醫得好他，又有何用？”
李婉松開手來，死死盯著他看了半晌，咬牙道：“那我姑且信你一次。若是醫不好，我就把你……”
她沒有繼續說下去。只是那陰冷的嗓音，便是沒有說下去，也足以懾人三分。我偷偷看了眼鬼面，卻見鬼面依舊不動聲色地立著，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樣子。
我想，也許，他是真有法子救這方鈺華。
又見李婉轉身，走到方鈺華身前，笑彎了眉眼看他，嬌俏出聲：“華哥哥，我爹說，等你好了，便給我們安排婚事。我……我等你好起來。”
方鈺華點了點頭，聲音輕得幾不可聞，“好。”
李婉走了，她的腳步輕盈，毫不顧忌地踩在那一地的素馨花上，有著輕微的聲響。我親眼看著方鈺華一點點地攥緊拳頭，他的手背上青筋繃起，關節突出，我甚至能聽到其間骨頭活動的聲音。
房裏沒了李婉，一切卻仿佛瞬時便凝固了，沒有任何聲音。這樣的寂靜透著股子詭異，我心下好奇，透過方鈺華的身子往外一瞧，不期然竟然發現，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地上的那捧素馨花。
嬌花照水，無水則枯萎。我不知道這素馨花開在外面的園子裏時是怎樣一副場景，此刻素白金黃的花瓣異常斑駁，可憐兮兮地散了一地，除了淒慘，再談不上美麗。
可惜了一捧好花。我想。
輕衣率先打破了這番死寂，聲音頹喪自責，“輕衣今日不該當著李姑娘的面說這花開了，是輕衣的錯，請公子責罰。”
方鈺華的目光依舊落在素馨花上，聲音無力，格外蒼茫淒涼，“是這花開得不是時候……”
“公子……”
方鈺華擡起眼來，輕輕牽扯嘴角，“郎中遠道而來，你怎的也不奉茶？”
我這才發現，不知何時，鬼面郎中已將目光放在了方鈺華身上，此番聽到方鈺華提起自己，鬼面郎中才開口道：“茶倒不必了，鬼面此番只是為了診金，待將你醫治好了，鬼面便離開。”
方鈺華看向鬼面，良久才點了點頭。
那番診治並沒有花費什麽功夫，想來是那鬼面醫術高超，很快便找到了癥結所在。
怪不得那風寒遲遲不好，原來是中毒了。只要將毒一解，也便無礙了。
我雖覺得方鈺華這病生得奇怪，卻從來不曾往中毒這層想過，之前來給他瞧病的郎中不計其數，皆說什麽邪風入體、郁結於心，倒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信誓旦旦地說，他是中毒了。
然而我驚訝，方鈺華卻未必。他似是早已知道自己的情況，鬼面將“中毒”二字說出口的時候，他不過淡淡地點了點頭，笑著問他：“可有法子解了？”
“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。”鬼面粗啞著嗓子，擡眼看他。
“她恨我入骨，下毒也是應該的。”
“你知道是誰下的毒？”鬼面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瞬，很快便恢覆了正常。
方鈺華不過是笑了笑，沒有說話。
沈寂再次襲來，良久，鬼面收了針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：“這毒雖古怪，倒也難不倒我鬼面，你放心，不出十日，鬼面定能將你醫好。”
“如此，先謝過郎中了。”
話雖這樣說著，但是我看著方鈺華那淡漠的表情，分明沒有絲毫喜悅的樣子。
鬼面郎中在方府住下，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，方鈺華給他安排的房間，正對著那片素馨花。
輕衣蹙著眉頭詢問地望過去，方鈺華卻是淡淡地笑了笑，道：“郎中剛一進屋子，目光便落在那素馨花上，幾乎不曾移開過，想來是喜歡這花。”
當初聽方鈺華與輕衣談起這素馨花的時候，我一直以為那是他特地為白素馨種的，定然格外呵護，卻不曾想辛辛苦苦呵護這麽許久，一朝花開，他竟看都不去看一眼，非但不看，還任人采擷觀賞。
我沒見過那個他心心念念的白素馨，也參不透這方鈺華。
自鬼面來了之後，方鈺華看我的時候又多了起來，可是他不怎麽在我面前喊素馨的名字了。他的眸中風起雲湧，薄唇緊緊地抿著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。
鬼面的藥很有效，不過五日，方鈺華的氣色便好了許多。許是因為這鬼面的救命之恩，他對鬼面沒有絲毫的防備，好吃好喝好用的，全都著人給鬼面送去，待自己能下床了，更是親自往鬼面的居處跑。
他說得很冠冕堂皇：“可算是能下床了，那片素馨花想是都開了吧？你幫我束發，我去瞧瞧。”
但是輕衣無意間提起鬼面不在房裏的時候時，我分明看到方鈺華的臉色變了變。那變化來得太快，我甚至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。
輕衣手上動作微頓，聲音略帶緊張，“怎麽了？輕衣揪疼了公子了？”
“無礙，”方鈺華的臉上漾起淡淡的笑來，又問她：“好了嗎？我們去看素馨花。”
“就快好了。公子心心念念這麽久，可算是能親自去看一看了。想這鬼面郎中若是早些時候來，能免公子多少苦痛……”
“你可知他去哪兒了？”
“嗯？”
“鬼面郎中。”
“他這人向來行蹤不定，脾氣又古怪。因醫好了公子，府裏誰也得敬他三分，沒人敢多問。”
……
輕衣扶著他出去之後，我便自己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發呆。周遭空無一人，我突然覺得這寂寞如雪的日子很難捱。我究竟犯了什麽大錯，要被束縛在這樣的死物之中巴巴地被人吃呢？
沒有聲音回答我的疑問。整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，說不得，動不得，哭不得，笑不得。
我第一次這樣期盼快點被人吃進腹裏。
那日方鈺華一走，就是好幾個時辰。出去時只有他和輕衣，再回來時，卻多了一個鬼面。我聽到鬼面嘲哳難聽的聲音：“公子體內的毒素已排得差不多了，這些日子好好調養，很快便能恢覆如常。”
話音不過剛落，李婉嬌軟甜膩的聲音便響了起來：“華哥哥你回來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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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婉松開手來，死死盯著他看了半晌，咬牙道：“那我姑且信你一次。若是醫不好，我就把你……”
她沒有繼續說下去。只是那陰冷的嗓音，便是沒有說下去，也足以懾人三分。我偷偷看了眼鬼面，卻見鬼面依舊不動聲色地立著，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樣子。
我想，也許，他是真有法子救這方鈺華。
又見李婉轉身，走到方鈺華身前，笑彎了眉眼看他，嬌俏出聲：“華哥哥，我爹說，等你好了，便給我們安排婚事。我……我等你好起來。”
方鈺華點了點頭，聲音輕得幾不可聞，“好。”
李婉走了，她的腳步輕盈，毫不顧忌地踩在那一地的素馨花上，有著輕微的聲響。我親眼看著方鈺華一點點地攥緊拳頭，他的手背上青筋繃起，關節突出，我甚至能聽到其間骨頭活動的聲音。
房裏沒了李婉，一切卻仿佛瞬時便凝固了，沒有任何聲音。這樣的寂靜透著股子詭異，我心下好奇，透過方鈺華的身子往外一瞧，不期然竟然發現，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地上的那捧素馨花。
嬌花照水，無水則枯萎。我不知道這素馨花開在外面的園子裏時是怎樣一副場景，此刻素白金黃的花瓣異常斑駁，可憐兮兮地散了一地，除了淒慘，再談不上美麗。
可惜了一捧好花。我想。
輕衣率先打破了這番死寂，聲音頹喪自責，“輕衣今日不該當著李姑娘的面說這花開了，是輕衣的錯，請公子責罰。”
方鈺華的目光依舊落在素馨花上，聲音無力，格外蒼茫淒涼，“是這花開得不是時候……”
“公子……”
方鈺華擡起眼來，輕輕牽扯嘴角，“郎中遠道而來，你怎的也不奉茶？”
我這才發現，不知何時，鬼面郎中已將目光放在了方鈺華身上，此番聽到方鈺華提起自己，鬼面郎中才開口道：“茶倒不必了，鬼面此番只是為了診金，待將你醫治好了，鬼面便離開。”
方鈺華看向鬼面，良久才點了點頭。
那番診治並沒有花費什麽功夫，想來是那鬼面醫術高超，很快便找到了癥結所在。
怪不得那風寒遲遲不好，原來是中毒了。只要將毒一解，也便無礙了。
我雖覺得方鈺華這病生得奇怪，卻從來不曾往中毒這層想過，之前來給他瞧病的郎中不計其數，皆說什麽邪風入體、郁結於心，倒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信誓旦旦地說，他是中毒了。
然而我驚訝，方鈺華卻未必。他似是早已知道自己的情況，鬼面將“中毒”二字說出口的時候，他不過淡淡地點了點頭，笑著問他：“可有法子解了？”
“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。”鬼面粗啞著嗓子，擡眼看他。
“她恨我入骨，下毒也是應該的。”
“你知道是誰下的毒？”鬼面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瞬，很快便恢覆了正常。
方鈺華不過是笑了笑，沒有說話。
沈寂再次襲來，良久，鬼面收了針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：“這毒雖古怪，倒也難不倒我鬼面，你放心，不出十日，鬼面定能將你醫好。”
“如此，先謝過郎中了。”
話雖這樣說著，但是我看著方鈺華那淡漠的表情，分明沒有絲毫喜悅的樣子。
鬼面郎中在方府住下，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，方鈺華給他安排的房間，正對著那片素馨花。
輕衣蹙著眉頭詢問地望過去，方鈺華卻是淡淡地笑了笑，道：“郎中剛一進屋子，目光便落在那素馨花上，幾乎不曾移開過，想來是喜歡這花。”
當初聽方鈺華與輕衣談起這素馨花的時候，我一直以為那是他特地為白素馨種的，定然格外呵護，卻不曾想辛辛苦苦呵護這麽許久，一朝花開，他竟看都不去看一眼，非但不看，還任人采擷觀賞。
我沒見過那個他心心念念的白素馨，也參不透這方鈺華。
自鬼面來了之後，方鈺華看我的時候又多了起來，可是他不怎麽在我面前喊素馨的名字了。他的眸中風起雲湧，薄唇緊緊地抿著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。
鬼面的藥很有效，不過五日，方鈺華的氣色便好了許多。許是因為這鬼面的救命之恩，他對鬼面沒有絲毫的防備，好吃好喝好用的，全都著人給鬼面送去，待自己能下床了，更是親自往鬼面的居處跑。
他說得很冠冕堂皇：“可算是能下床了，那片素馨花想是都開了吧？你幫我束發，我去瞧瞧。”
但是輕衣無意間提起鬼面不在房裏的時候時，我分明看到方鈺華的臉色變了變。那變化來得太快，我甚至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。
輕衣手上動作微頓，聲音略帶緊張，“怎麽了？輕衣揪疼了公子了？”
“無礙，”方鈺華的臉上漾起淡淡的笑來，又問她：“好了嗎？我們去看素馨花。”
“就快好了。公子心心念念這麽久，可算是能親自去看一看了。想這鬼面郎中若是早些時候來，能免公子多少苦痛……”
“你可知他去哪兒了？”
“嗯？”
“鬼面郎中。”
“他這人向來行蹤不定，脾氣又古怪。因醫好了公子，府裏誰也得敬他三分，沒人敢多問。”
……
輕衣扶著他出去之後，我便自己躺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發呆。周遭空無一人，我突然覺得這寂寞如雪的日子很難捱。我究竟犯了什麽大錯，要被束縛在這樣的死物之中巴巴地被人吃呢？
沒有聲音回答我的疑問。整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，說不得，動不得，哭不得，笑不得。
我第一次這樣期盼快點被人吃進腹裏。
那日方鈺華一走，就是好幾個時辰。出去時只有他和輕衣，再回來時，卻多了一個鬼面。我聽到鬼面嘲哳難聽的聲音：“公子體內的毒素已排得差不多了，這些日子好好調養，很快便能恢覆如常。”
話音不過剛落，李婉嬌軟甜膩的聲音便響了起來：“華哥哥你回來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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